【泗源】潮汐（现实向）（一）
可能长，可能中。
双视角。
写给两个小朋友。勿上升。
泗旭
梦
陈泗旭那天做梦，梦见张真源。
醒来以后他有些恍惚，且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，只记得是张真源。
不是太好的感觉，浑身酸痛，就像以前连续跳了一天的舞之后的难受。然而，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跳舞了。
窗外的天色很暗，无法判断是阴天的暗，还是因为时间太早的暗。陈泗旭看了看手机，发现才五点半，离开起床上学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。他掀开被子，走到窗前。
最近睡眠不太好，不太好睡。陈泗旭开始听白噪音，靠着那种森林里的雨声，才能慢慢产生点睡意。有点声音比没声音要好，不然总是胡思乱想。无法控制地。
他好久没和张真源说话了。大概，好久了吧。他似乎也很久没有这种需求了，明明以前总有说不完的话。不知道为什么会，忽然梦见他。
陈泗旭想起前两天去公司练歌，新来的胖老师教着教着忽然停下来，认真地盯着他看，眼神让人有点无处可躲。
你唱得挺好的，为什么这么不自信？他问。
陈泗旭低下头，笑嘻嘻地回答，没有为什么。
那天练习结束，他想起好久没见到张真源了，便踱步去舞蹈教室。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，见裤子老师正气势汹汹地吼着众人。张真源在人群中，满脸汗，眼神盯着老师，很专注地听着。张真源看人的时候总是很专注，即使是听骂人的话，也专注得像在课堂上听课。
人群里面，他总是第一眼就能发现张真源。特殊的能力。陈泗旭眯起眼睛，却觉得那个人有点陌生：他大概瘦了一点，刘海又变长了，遮住了眼睛。但眼神还是一如既往，皮肤还是和小时候一般白，光线透过落地窗照着他的面庞，整个人发着光。
陈泗旭站着看了一会儿，就转身走了。中途跑过来的工作人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，咦泗旭来找他们吗？怎么就走了，他们马上就下课了！
陈泗旭笑着摇摇头，并没有多说，脚步不停地往外走。
真源
背影
张真源在镜子里看到了陈泗旭的背影。
他下意识回头，想叫他一声。但回头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他了，何况还正在上课。身旁的宋文嘉发现他走神，用手指戳了他一下。
张真源的脑袋里有张公司的地图。他想象着陈泗旭这会儿应该已经拐了个弯，进了电梯。他甚至听到了电梯开门的声音。然后，陈泗旭像往常一样，从兜里掏出手机，塞上耳机，靠在墙壁上，透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盯着门发呆，嘴里含着破碎的旋律。
喜欢随时随地哼歌这点，他们两个很相像。有时候控制不好音量，就会有点扰民。
张真源忽然想起，他好像很久没见到陈泗旭的正脸了，所见的都是背影。连声音也不曾听见。陈泗旭最近，总是转身离开。转身，转身，转身，再转身。清瘦的背影，手插在裤兜里，脚步很游离。好像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。
张真源发着愣，被老师一巴掌拍在了后背上。
你在想什么？！老师问，嫌自己跳得太好了是不是？
“哦”他回神道歉。
训练结束后，张真源去赶晚自习，歪在车上听歌。歌单里正放《消愁》，陈泗旭迷上毛不易的时候给他推荐的歌曲，直接一个链接甩在微信里，一个字都没有，但张真源知道他是在问他意见。但泗旭后来好像没那么迷毛不易了，他后来喜欢上谁了呢？他并没有告诉他。
张真源不由皱起眉头。
不知道他变声期怎么样了，唱不上高音怎么办，心里一定很焦急。就快要演出了，然而张真源这次却连他的表演曲目都不知道。
他近日太忙，每天夜里写完作业，看遍视频，倒头就睡，几乎从来不做梦。像个机器人那般，毫无思虑。
有时候，张真源觉得整个人满满的，但有时候又觉得整个人空空的。
泗旭
手机
用手机擦干眼泪。
陈泗旭某天在网上看到某首诗歌里有这样一句话，莫名很刺痛。他想起B站弹幕上要抢他炸他手机的陌生人们，第一次看到的时候，他想的是：你们凭什么。
有些好意，不知为何，很难进到人心里，反而会引发逆反。陈泗旭进入青春期之后，觉得越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它像龙卷风一样，已经完全超出了掌控。
五练之前的一个采访，他对着镜头玩手机。陈泗旭已经有点厌倦了这种真心话的游戏，从某个瞬间开始，他已经说不出真心话了，失去了对镜头、对陌生人剖析自己的兴趣。于是他玩着手机，笑嘻嘻地、漫不经心地回答问题。
采访的工作人员离开后，张真源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。他在他对面坐下来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。
陈泗旭抬眼看了他一眼，又继续低头看手机，心里不知为何，有些开心。
泗旭。张真源叫他的名字。
啊。他回，头也不抬。
你歌练得怎么样了。张真源问。
还行。他说。
张真源忽然叹了口气，然后久久没说话。
陈泗旭的小人死在地上了。他盯着屏幕，手指还在不安地四处乱点。
你认真点行不行。张真源说。
陈泗旭放下手机，他忽然感觉很难过。他抬头，看着张真源，那双熟悉的眼睛闪着他不喜欢的、认真的光。陈泗旭忍不住笑了起来，眼睛眯起来，嘴角上扬。这是他最近习惯的一种笑。
我怎么不认真了。
你......我觉得你这样不行。
嗯，我觉得你很行。反正你什么都不想，他们说怎样你就怎样。
陈泗旭接话接得很快，然后他又迅速低下头，不去看张真源的表情。他心里猜测着他的表情，大概是惊愕的。他想，他怎么说了这样的话。他的眼睛开始发疼。
张真源离开的时候。陈泗旭看到手机屏幕湿了。他的视线是模糊的。
手机。是擦不干眼泪的。
真源
简单点，说话的方式简单点
Studying can makes me happy and training in here can makes me excited.
...
But... things together make problems.
张真源在灯下写着一张试卷。上次的模拟考成绩不太好，然而训练占据的时间太多，他只能尽力去补。他心里明白问题的严重性，但自己却很焦灼。
反正你什么也不想，他们说怎样你就怎样。
张真源有时候觉得，陈泗旭离自己很远。大概有太平洋这么远。海水浩浩荡荡地袭来，陈泗旭就像海洋上一片难以接近的孤岛。
有时候，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，自己太过粗枝大叶，无法感同身受，很难体会那些细枝末节的喜怒。张真源是个简单的人，他不爱复杂，倾向于简单，他觉得这样会使生活更容易一些。
但陈泗旭老是喜欢把一切弄得很复杂。
他们小时候一起学歌。老师说，张真源你这儿情绪不对，得改，你这气息不对，要改。张真源觉得老师说得有道理，于是回答，嗯，好的。或者，他有不同的意见，他就提出来。
但陈泗旭却开始问，为什么？为什么要这样？老师被问得噎住了，进而问，那你觉得哪样更好？陈泗旭说，我也不知道，但我不喜欢这样。
后来他们一起练跳舞，张真源知道自己不足，于是尽力去学。但陈泗旭却说，我不喜欢跳舞，然后他懒散地躺在一边。张真源问，你为什么不喜欢跳舞。陈泗旭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他，没有为什么。你喜欢跳舞吗？张真源说，我觉得挺好。陈泗旭又问，那你到底喜不喜欢？
他就是这样把事情变复杂的。陈泗旭好像漂浮在另一个次元里，把自己弄得一团糟还不止，还总爱动摇他。
他为什么要这个样子？
张真源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，才发现，自己其实也不简单。
泗旭
《崇拜》
从那天开始，一直到演出，陈泗旭都没跟张真源说过一句话。拍照的时候也是，他离开张真源远远的，坐在一边玩手机。
之前是无意的，现在是故意的。但不论如何，结果都没什么差别。
陈泗旭睡得更不好了，常常做噩梦，但醒来就忘了，模模糊糊间觉得是跟张真源有关的。不知道为什么。
大概是因为缺觉，化妆的时候，玩着玩着手机，他便睡着了。眼睛闭上前听到不远处张真源和贺峻霖絮絮叨叨的争吵声。睡梦中觉得有人在看他。不知道是谁。无所谓了，只要不是鬼就行。
《原动力》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，他还是忍不住跑过去看了。在台下，带着妆发，他有些呆滞地望着台上的他。张真源很强大，这种强大从每个表情和动作里透露出来。是因为他很努力的缘故。陈泗旭感觉自己很难受，心脏在胸腔里面跳得砰砰的，让他觉得很疼痛。
《崇拜》是首好歌，但也一如既往的，是首很悲观的歌。陈泗旭坐在月亮上，思绪恍惚，肌肉紧绷。
你的姿态，你的青睐，
我存在在你的存在
我还以为我们能不同于别人
我还以为不可能的
不会不可能
风筝有风海豚有海
我存在在我的存在
所以明白所以离开
所以不再为爱而爱
自己存在在你之外
张真源私下里看起来笨笨的，总是任由他人欺负。但他是属于舞台的，尖叫声，灯光都该属于他。
但陈泗旭觉得自己不属于舞台。他不像他，他总是会把一切都搞砸。
真源
白噪音
张真源发现陈泗旭的手机里多了个新的App，叫潮汐。
上台前，陈泗旭在化妆的时候睡着了，皱着眉头。
张真源忍不住，看了他半天，然后走上前去，拿了陈泗旭落在一边的手机，打算把它藏起来。很奇怪的心理。藏起来之前他忍不住打开界面看了看。还是原来的密码，没有变。但多了一个App，潮汐。简介是：睡眠、专注、放松、冥想。
他想，这是什么。然后塞着耳机听了起来。
雨声、海浪声、还有遥远的咖啡馆的声音。
陈泗旭的世界里，都已经没有语言了吗。他什么时候开始听这种声音？
张真源想，然后他忽然意识到，他也许睡不好。虽然见面不多，但每次简短的见面，他总是一副疲倦的模样，戴着眼镜也遮盖不了的黑眼圈。
在后台的人声鼎沸中，陈泗旭仍旧安静地睡着，深深地皱着眉头。
他不戴眼镜睡着的时候，看起来很脆弱。
几年前还不是这样。小时候他们俩都单纯得多，也没有这么多烦恼。
张真源觉得一切都很糟糕，又不太清楚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糟，一直到了现在这个模样。他不擅长追根溯底，更别说是往过去寻找蛛丝马迹了。
于是他只能焦灼地站在那里，看着陈泗旭，感觉到了人生里少见的、或者说是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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